把兄长送回自己营帐养病后,高延宗终于坚定了狠心,整肃甲胄,再次上路。
他要替兄长和自己做一件正确的事了。
——日当晌午,太阳最热的时候。
博望城外,齐国营地,两军阵前。
身穿银白甲胄的安德王浑身戾气,却迎着头顶灼灼的烈日,直挺挺地跪在坐轮车上的安德太妃面前。
“母妃!儿臣知错!还请母妃手下留情…”
“你有什么错啊?你就错在对她痴心错付不敬老娘!你不是看到他对四小子有多痴情了吗?她和元家人都一样,高高在上风流多情,都有睥睨蝼蚁的劣根性,玩弄人心的手段!”
说到这里,安德太妃冷哼一声,愤然一拍身侧二轮车的扶手:“她那样对你,都为四小子不要你了,娘就该帮你好好惩治她!”
高延宗激动地抬起满头热汗的脸,不住地摇头反驳:
“不怪她啊母妃!是我把她从四哥身边抢来的,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对不住她,她已是最好的姑娘了,她在为大齐而战啊!母妃…”
“要想咱家不鸡飞狗跳,国家安泰,你就只能要一个废物贤惠的媳妇,而不能要一个忤逆强势的女帝。”
“母妃!求您放她离开吧!四哥都能放她自由,我怎能害她被困于此啊?母妃您放过她啊,儿臣保证,愿与她此生永不相见……”
而端坐阵前的安德太妃听得心烦,直皱眉垂眼,低头瞟了眼跪在面前的大儿子。
母子俩十余年未见,再见面他已经长得比她高一头多了,高大伟岸,此时居然为了一个对他始乱终弃的小丫头,而跪在她面前,哭求着她背叛皇帝的命令,放过那小丫头。
安德太妃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鲜活的血肉之躯,自然感受不到心疼,也不会哄孩子。她只是按记忆里所坚守的东西,来试图安抚他。
“儿啊,她不会真心喜欢哪个男人,她要的是利益,她现在没用了,正好留在齐国给你当侍妾。你要把她放回周国,不是养虎为患吗?”
高延宗是最先和元无忧深入灵魂交流的,最知道她的抱负,毕竟她是他视作神明的人,他不会喜欢她伏身于尘埃。
所以他永远不会想囚禁她,折断她的羽翼,把她金屋藏娇,当笼中雀养。
可当高延宗得知,这个傀儡母亲回来的目的,就是帮皇帝不择手段的得到元无忧,把她困在大齐,他真要崩溃了。
思及至此,高延宗已经不知能说什么,头顶的太阳晒的他汗珠如雨,砸在眼睫毛上,眼冒金星。
但他脑子里仍担忧着她。
“儿臣不想兄弟阋墙,不爱她,只当她从未来过,求母妃放她走吧……”
无论儿子怎么哀求,安德太妃都冷硬如旧。“皇上说了,她要么臣服,要么死。”
听罢至此,高延宗怒而一手扶地,收回单膝而跪的长腿,站起身来,“母妃若执意如此,也别认儿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