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为首的那人发现了他,朝他走来,仓欢阿爷才看清他的面孔。
白净面皮,脸上竟没有一根胡须,身上着锦堆绣,竟然比郡守还要气派出许多。只不过他一直冷着张脸,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感。
“仓崑,好大的胆!王上的财产都敢据为私有!”
那人的声音虽然尖细了些个,但内里透着的威严可一点都不比郡守的少。
“嗯呐。”
不过仓欢阿爷的派头比他的还要足。扯张老虎皮就吓得住他了?想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那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接着说道,
“仓崑侵占朝廷产业数目巨大,限仓崑三天内腾出院落,补齐税赋罚金,否则按大汉律,男的为奴女的入妓籍。”
“嗯呐。”
仓欢阿爷还是一脸不以为意样。
那人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终究没再说什么,朝他手底下的人使了个手势,接着仓欢家这些年购得的家具用品就被一一抬到了大门外的空旷处。仓欢阿爷还是不为所动。
直到那些人把院落里的人都一一清理了出来,再落了锁,贴了封印,仓欢阿爷才开始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他拦着为首那人说道,
“慢着!你们不能走。郡里县里的老爷们我都见过,大伙儿都知道的,我和我内人还给戚夫人奉过几次茶的。
就算是那般的贵人也不曾薄待过我半个字,你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凭啥捯饬我家?”
他不说还好,他的这话一出来,那人跟前的一魁梧壮汉便张开蒲扇大小的手一巴掌扇得他打了好几个趔趄才稳住身形。
他正要说等郡守县尉他们来了他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却见着郡守县令都上赶着到那人跟前赔着小心,心里顿时跌到了冰窟窿里。
那人见了郡守和县令依然不给好脸,只见他朝西拱了拱手,然后说道,
“我奉王后娘娘的命令来清点王室财产,冒犯了戚夫人的人,还请诸位大人按我大汉律秉公监督办理!”
郡守和县令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地称是。仓欢阿爷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摆了多么愚蠢的谱,他心里懊恼着,想不出一丁点的应对之策,只得朝四周围望了一圈,才在不起眼的一处看到了仓家族长。
仓家族长半低着头,身上的存在感竟然掩藏得严严实实的。仓欢阿爷打心眼里叹了口气。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后,仓欢阿爷才敢走到仓家族长跟前弱弱地问道,
“族长,我该怎么办?”
仓家族长的脸色很难看,“还能怎么办?我家在洛河边上的好些田地都被收了上去。
田里还有我家刚种进去的庄稼,这下连种子带人工都赔得个底朝天。我还不是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还能怎么办!”
仓家族长的算盘是有名的精。他家被没收的那些地,正是仓欢阿爷昨天送他的那些。
他本来想着下种有些迟了,花了不少钱雇人才把活干好,那些人就来了。
一开始他也存着侥幸让郡守他们把这些个看起来温和的狠辣之人赶走,没想到人家是王室的。
仓欢家的那些财产来路本来就不大光明,他也只得认栽。仓家族长连自家都顾不得了,他哪管得过别人?